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了陶葉，趕緊咳嗽了兩聲。
陶葉本來沒覺得怎樣，但小李子這麽一咳，她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，小聲埋怨道：“少跟我動手動腳的，什麽媳婦，你媳婦還在齊國公府呢。”說到這裏，她突然想起一個令她談之色變的詞語來。
她使勁擦了一下嘴唇，正色說道：“楚餘，我很討厭‘小三’這個詞，所以，只要你沒處理好那邊的事，以後就多尊重我一些。”
對於穿越過來的楚餘來說，她是先來的，但對於這個世界的楚餘而言，她又是後到的。不管先來還是後到，聘為妻奔為妾，在沒有名分之前，她必須捍衛自己的尊嚴，決不能在這個倫理森嚴的社會裏犯下不該犯的錯誤，然後在漫長的餘生中承受來自背後的指指點點，更不能讓這些事情影響到兩個無辜的弟弟。
楚餘僵了一下，隨後肅然說道：“知道了，是我沒考慮周全。”
陶葉點點頭，“多謝。”
“你這是罵我吶！”楚餘有些不好意思，作為男人，他本應該替陶葉考慮更多的，更何況已經出了那麽多的事情。
“確實是罵你呢。”陶葉笑了，“走吧，一切小心。”
“好，你也是。”楚餘下了車，關上車門。
他走到跪著的盧管家跟前，居高臨下地問道，“你說說，我是該去公主府呢，還是該跟你回國公府呢？”
“二爺自當去公主府。”盧管家打了個激靈，暗道自己糊塗，趕緊起了身。楚餘不跟他回去是一回事，長公主有請是另一回事，只要他能交代過去就能活命了。
……
朱雀街是三街中的首街，長公主府在第一家。
楚餘在小太監的引領下，提著烤鴨，去了長公主所在的暖閣。
長公主披著大氅，正站到門口的臺階上等楚餘。
她笑著說道：“這是烤鴨嗎？好香啊！”
楚餘點點頭，說道：“我媳婦買的，讓兒子帶來給婆母嘗嘗。”
長公主聞言有些尷尬，過了好一會兒才道：“別忘了，你那婚還沒退呢。”
楚餘說道：“所以，兒子剛剛被某人警告了，她和我只是合夥關系。”
長公主緩和了臉色，笑道：“倒還……是個好姑娘。”
楚餘感覺長公主似乎話裏有話，但現在婚還沒退，談陶葉的事為時尚早，他便沒有多問。
娘倆一起進了暖閣。
暖閣不大，地面下有火道，北邊有暖炕，很暖和，一進去便有熱氣撲面而來。
炕上鋪著錦緞做的墊子，飯桌已經擺好了，只是菜還沒有上。
楚餘把烤鴨交給女官拿去處理，然後凈手。
長公主則讓人把燭火拿進一些，瞇著眼睛，圍著楚餘轉了兩圈，關切地問楚餘有沒有受傷。
楚餘覺得這位長公主跟記憶中的那位母親相比，變化著實不小，比以前溫暖多了，只是可惜，一直渴望母愛的原主卻再也感受不到了。
他感覺有些遺憾。
楚餘表示，自己沒有受傷，但如果有新衣裳可以換一套，這一套打架時被踹了兩腳，很臟了。
長公主很開心地親自去拿，回來時，還讓人端了兩碗湯。
皇家用餐規矩多，食不言是必須的。
默默用完飯，撤掉飯菜，娘倆每人捧著一盞茶，對面而坐。
“我聽說陶葉是榮國公家二老爺的姑娘？”長公主面色嚴肅地問道。
楚餘挑了挑眉，他也是前幾日聽小李子說起才知道的，“母親是怎麽知道的？”
長公主說道：“葉家今天放出了風聲，說他家老二葉青嵐在任上時有個逃妾，帶著孩子跑了。如今那妾已經死了，孩子卻還活著，名字就叫陶葉，跟他們家的嫡老太太長得極像，他們正打算認回去。”
楚餘哂笑一聲，問道：“那葉青嵐怎麽說？”
長公主輕蔑地笑了笑，“誰不知道葉家老二只是個小白臉，這麽多年了，被那孫氏拿捏得話都不敢多說一句。他要是能指望得上，太陽得從西邊升起來。”
楚餘苦笑，還真是如此。陶葉要想指望葉青嵐肯定指望不上的。不過，指望得上又怎麽樣？一旦坐實了外室女的身份，自己想要達成所願就更難了。
長公主喝了口茶，見楚餘臉色不太好看，柔聲勸道：“小魚，她的人是不錯，可這樣的身份，便是妾氏也不行的，除非她肯簽了賣身契，做個婢妾。”
219樹欲靜……
婢妾？
楚餘笑了笑，別說讓陶葉做婢妾，她就是做了正妻，也不會允許他納其他女人為妾的。
說起納妾這件事，他得說，幸好自己不是一個久貧乍富的男人。
上一輩子，他曾經征服的女人沒有兩打也有一打半，且環肥燕瘦，都是美女。如今，隨著心理年齡越來越大，他反倒喜歡簡單悠然的家庭生活，就想跟陶葉過郁先生夫婦那樣的日子。
楚餘壓下心中的不快，說道：“母親，陶葉並不一定非要嫁我，所以，並沒有正室不成可做良妾、良妾不行就做婢妾這樣的說法。”
長公主先是一怔，隨後就明白楚餘的意思了，笑道：“做婢妾已經是她天大的造化，難道她還想給你做正室不成？”
楚餘搖頭哂笑，再聊下去就是三觀上的分歧，他完全沒有信心說服長公主，而且暫時也沒有說服的必要，只需要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即可。
他眼裏徹底沒有了笑意，起了身，“母親，如果沒別的事兒子就先回去，國公爺還等著訓斥兒子呢。”
長公主見楚餘是這種反應，心裏不禁咯噔一下，心道，看來這小子完全被那小妖精迷住了，但無論如何，那姑娘也是做不了正室的，這件事日後還得想想法子才行……罷了，先不琢磨這件事，正事要緊。
她趕忙說道：“坐下，娘還有重要事情沒說，且讓他等著吧。”
楚餘也不擰著，重新坐下，端起茶杯慢慢品，等長公主開口。
長公主給女官使了個眼色。
女官便把左右下人帶了出去，又仔細關好房門。
長公主親自給他續上熱茶，這才說道：“小魚，你要知道，如今朝局剛剛太平，我和你舅舅都不希望發生任何意外事端，能平穩過渡最好。”
楚餘點點頭，新舊勢力只是表面上更替完畢，還有不少人在暗中蠢蠢欲動，確實應該如此。
但樹欲靜而風不止，未雨綢繆絕非多此一舉。
他前幾天特地進宮跟朱明炯談了談，暗示朱明炯對某些事應該深入思考一下。
首先，明明英王與他最為不睦，卻為何最先響應回京的號召，甚至積極地把朱見曦派過來，並與三皇子迅速勾搭上了呢？很多人都知道，三皇子想要東宮那個位置的意願十分強烈。
其次，陶葉在信中詳細描寫了朱見曦的貼身護衛對朱見曦安全的看重。那麽，為什麽朱見曦的安全等級似乎比諸位皇子的安全等級還要高呢？楚餘記得很清楚，在柳州與朱見曦等人發生沖突時，他打傷那麽多人，但朱見曦的貼身護衛卻始終沒有上前，這說明，朱見曦不想讓他知道這一點。單看這兩件事，似乎都沒有問題，但前後結合起來，就很值得玩味了。
再次，如果楚家沒有貓膩，又為何對長公主、對他如此防備？前幾日，信國公還企圖利用他的急躁，巧妙地推動他和三皇子、宣平候的矛盾。而且，信國公明明最反對他與範家的這門親事，如今又為何極力阻止他退婚，是真的不願得罪範家，還是另有所圖呢？
他提出的這些疑問，雖說不足以立刻說服朱明炯采取行動，但帝王的心思最難揣測，只要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，在合適的契機下，就必定生根發芽，越長越大。
楚餘思考片刻，說道：“如果真能平穩過渡，自然是好事。但現下幾個親王要進京，而他們在京中大多有些勢力，肯定會對各個世家和一些官員產生一定影響。兒子認為，即便沒有兒子說的這些，舅舅也該對朝局是否平穩做一個新的估算，小心無大錯。”
長公主頷首，欣慰地看著楚餘，他這番話很有前瞻性，她的兒子真的長大了，學會放下拳頭，用腦子思考問題了。
楚餘喝了口茶水，又道：“不過話說回來，如果是舅舅讓您來說這話，那我就只能對舅舅表示失望了，煩請母親讓舅舅放心，我不會讓他難做的。”
長公主趕忙搖了搖頭，“並不是你舅舅要娘跟你說這些話，是娘擔心你，想聽一聽你的想法，也好做些什麽防患於未然。”
如果這些疑問都成立，那就說明楚餘已經成了某些人計劃中關鍵的一環。一旦他不按照某些人的預期行事，成了計劃中的絆腳石，只怕某些人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他。他身在楚家，就怕暗箭難防。
楚餘心中一暖，便耐著性子，把跟朱明炯說過的話又重新講了一遍。
這一夜，暖閣的燭火亮了半宿。
……
第二天一大早，葉承名的小廝葉一，敲響了陶葉家的大門。
陶葉正在用早飯，聽到來者姓名，趕緊放下碗筷，在堂屋見了葉一。
葉一此來是替他家主子向陶葉通風報信的——陶葉被葉老夫人冠以外室女的身份，對她來說乃是大大不利，葉承名若不想楚餘對他發飆，就必須把自己從這個陰謀裏摘出去。
“……我家世子說二老爺家的太太可能會來，讓陶姑娘趕緊做一做準備。”
賣身契還沒解決，又來個外室女，事情變得更加覆雜了啊。
陶葉的眉頭越擰越緊。
她一直怕自己被楚餘當外室養了，沒想到外室沒當上，卻成了便宜爹的外室女。
葉家有聰明人，獨辟蹊徑了。看來，那位傳說中的親祖父很渣啊！
陶葉想了想，說道：“多謝小哥，用早飯了嗎？不介意粗茶淡飯的話，可以在家裏用一點兒，正好我還有些事情想問你。”
葉一不想在這件事上摻和太多，一旦被葉家人知道沒他好果子吃，便道：“我已……”他正要說自己吃過了，肚子卻咕嚕嚕地響了兩聲，到嘴邊的話就改了口，“還沒呢，小子多謝陶姑娘。”若果真吃過，自當可以拒絕，可明明沒吃飯卻還要拒絕的話，就是嫌棄人家的粗茶淡飯了，世子要是知道饒不了他。
兩人回到飯廳。
這時候陶玄陶青已經用完飯了，劉老賴正要送他們去郁先生家。
“姐，沒事吧？”陶玄問道。
小陶青也關切地看了過來。
陶葉笑了笑，“沒事，葉一沒吃早飯，叫他一起吃點兒。你們去吧，都好好學習，不得懈怠。”
她把小哥倆送到大門口，親自打開大門……
“早上好。”楚餘舉著手，維持著敲門的姿勢站在門外。
陶葉有些意外，趕緊讓出大門，請他先進來，問道：“今兒怎麽這麽早？”
楚餘道：“有點兒事，我覺得你必須得知道。”
陶葉點點頭，她知道楚餘是為什麽事來的了，慌亂的心一下子便沈靜下來。
220生搬硬套
送走小兄弟倆，陶葉把用過早飯的楚餘請到書房，自己回了飯廳。
她給葉一盛上一碗餛飩，又把一碟包子放在他面前。
葉一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，吶吶道：“多謝陶姑娘。”
陶葉在他對面坐下，笑著說道：“來，吃吧。我這兒沒什麽規矩，咱邊吃邊聊。”
“好。”葉一知道陶葉隨和，便也跟著坐了下來。
餛飩是豬肉餡的酸湯餛飩，乃周婆子的拿手絕活，非常好吃。
陶葉先喝一口湯，酸辣香三味在舌尖炸開，立刻讓人感到胃口大開。
她一連吃了七八個餛飩才停下來，開口問道：“小哥，你們葉家的那位二太太是個怎樣的人？”
葉一把嘴裏的包子咽下去，眼裏閃過一絲不屑，說道：“她是老夫人的娘家外甥女，庶出，慣會討好人，但嘴巴也不饒人。最近二老爺的岳丈升了官，做了刑部侍郎，我們二太太就抖起來了，整天耀武揚威的。”
刑部侍郎在武朝是三品大員呢。
陶葉點點頭，這是個有些背景，而且看上不看下的刻薄女人，“那你再說說這位刑部侍郎。”
刑部侍郎姓沈，五十多歲，按照武朝官員可以納妾的上限，總共納了八個妾，女兒十幾個，卻依然無子。
“聽人說，外面還有好幾個吶，不過，這都是我們這些人瞎傳的，誰都沒見過，不知真假。”葉一不自覺地壓低了音量。
陶葉笑了起來，聽說權貴家的很多秘密都是通過家奴傳出來的，可信度還是很高的。
兩人邊說邊吃，等陶葉大致了解完葉家，飯也吃完了。
送走葉一，陶葉進了書房。
楚餘翹著二郎腿坐在書案後，正在看陶玄從郁先生那裏借來的一本書，很入神，甚至沒有註意到陶葉進來。
陶葉便調侃了一句，“可以啊，跟你一比，我都成文盲了。”她在楚餘對面坐下，“你那考試怎麽樣了？考第二場沒？”
楚餘放下書，笑道：“第二場昨天剛考完。第一場成績下來了，我排在第十名。”
陶葉擡了擡眉角，比她想象的名次低些，不過也是，考的是文言文，楚餘再聰明、見識再多，底蘊也在那兒擺著呢，這成績已經相當不錯了。
但她還是揶揄了一句：“還以為你能拿個縣案首呢。聽說案首直接拿秀才功名，是吧。”
楚餘本來還有點兒得意，被她這麽一說，飛揚的眉眼立馬耷拉下來了，反問道：“你當我超人吶？”
“超人是什麽？”剛剛推門進來的小李子好奇地問道。
陶葉笑著說道：“超人，當然就是超過所有人的最厲害的人，對不對，楚大人。”
楚餘自知失言，趕緊點了點頭。
小李子覺得不對，但又不知道哪裏不對，只好放下茶水，自動自覺地出去了。
門一關，楚餘也嚴肅了，問道：“葉一來，是為了葉家要把你變成外室女的事吧，你快說說，你跟葉家到底怎麽回事？”
陶葉猶豫一下，說道：“關於這件事，我只能告訴你，我與葉家確實存在血緣關系，但這件事的細情暫時還不能說。”事關謝尋生死，只要謝尋不說，楚餘與她再親近，這件事也不能輕易出口。
“哦？”楚餘登時來了興趣，看陶葉這態度，不像外室女啊，“那你就撿能說的說一說。”
陶葉聳了聳肩，“沒什麽好說的，想來能讓你知道的，你都已經知道了。反正我不想認葉家，你趕緊說說有什麽解決的辦法吧。”
楚餘失笑，“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？”
陶葉起身給他倒了杯水，笑著問道：“那要不要給你磕倆？”
楚餘拿起桌子上的一個木雕鎮紙，說道：“那玩意兒不當吃也不當穿，咱不稀罕，還是免了吧，這個沒收了。”鎮紙是一對玩具卡車模型，不是很具象，但現代的東西莫名的讓他感到親切，就想納為己有。
陶葉做了個請隨意的動作，說道：“葉承名說，我那便宜爹的太太可能會來。為以防萬一，我想讓小李子幫我查查那位刑部侍郎大人，聽說那是你的頂頭上司，你沒意見吧。”
楚餘喝了口茶，微微搖頭，“當然沒有意見，不過這件事不用小李子，他身手不錯，就留你身邊。你把想查的東西告訴我，我讓別人去查。”
“好。”陶葉就把葉一提供的線索說了一遍。
楚餘豎起大拇指，“看不出來，你這丫頭很有鬥爭經驗嘛。”
陶葉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，“不然呢？坐以待斃？還是等你來救？”
楚餘放下鎮紙，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尖說道：“放心，日後你眼前這個還是能指望得上的。”
陶葉扁了扁嘴，“我表示懷疑。”
楚餘哼了一聲，傲嬌地擡起下巴，問道：“陶葉，你知道什麽樣的女孩子最招人稀罕嗎？”
陶葉“呵呵”哂笑兩聲，“你要是稀罕傻白甜，現在就可以出門左轉了。”
“一點兒都不可愛，走就走。”楚餘黑著臉起了身，徑直往門口走去。
陶葉眸色一沈，心裏咯噔一下，嘴上卻淡淡說道：“好走不送。”
“哼。”楚餘出了門。
“主子，您這就回了嗎？”小李子笑著迎上來。
楚餘摸摸小腹，回頭看看書房門，促狹的一笑，“回什麽回，小爺我去茅房。”
放完水，楚餘轉了回來，重新坐回書案後面，笑嘻嘻地說道：“昨晚在公主府住的，一早上又是湯，又是粥，又是茶的，實在憋不住了。”
陶葉知道自己被他耍了，也不搭話，只是冷哼一聲。
說實在的，她剛才真的以為楚餘不高興了——兩人從前世到現在，認識的時間雖說也有幾年了，但接觸的時間短，沒怎麽處過事。坦白講，她對楚餘的了解還不如對小李子了解得多。
“好啦好啦。”楚餘雙臂撐在書案上，湊近陶葉，笑著說道，“本公子一向主張優生優育，傻白甜從不考慮，就喜歡內外兼修、能軟硬兼施的多功能女漢子。”
陶葉雙臂環抱，嫌棄地向後躲了躲，還是不說話。
“再這樣，本公子可就親你了！”
楚餘又把頭湊近了一些，與陶葉距離不到一尺。
這時候，陶葉突然動了，兩只手“穩準狠”地掐住楚餘的兩只腮幫子，笑瞇瞇地說道：“誰是女漢子，什麽叫軟硬兼施，啊？”
“輕點兒，輕點兒。”楚餘臉疼，忙把腦袋又湊近了些，說道，“軟硬兼施嘛，這個詞用在你身上的確不太準確。”他瞄了眼陶葉的胸，嫌棄地移開視線，又落到陶葉的大長腿上。
軟的地方現在肯定是不夠軟的，但好在腿功了得，憑某人的身手，一個人對付三四個成年男人不在話下。
陶葉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，怒道：“還軟硬兼施，我看你這是生搬硬套！”
她手上又加了兩分力，然後松開，只見楚餘俊美的臉上紅了兩大片，好看得像個害羞的大姑娘，不由得“噗嗤”一聲笑了出來。
楚餘見她高興，揉揉兩頰，也笑了。
221葉青嵐出手了
比起朱見曦手裏的賣身契，葉家的事比較不好處理。
陶葉的女戶是楚餘任期內辦的，戶口就握在她手裏，只要她本人不在賣身契上按手印，那賣身契就生效不了。
朱見曦雖說身份了得，但他所圖甚大，用欺負陶葉來激怒楚餘可以，但真的站出來，與楚餘真刀真槍地對著幹卻是不行。只要他有所顧忌，楚餘就不必太擔心。
另一方面，楚餘與朱見曦想法差不多，局勢並不明朗，他不能過早暴露實力。
所以，他建議陶葉躲著朱見曦，不給他鬧的機會也就罷了。
但葉家就不同了，只要葉家給陶家好處，說明陶葉的出生年月，以及黎氏的來歷，這事兒就有了八成把握，到時候再搞個滴血認親什麽的，陶葉將百口莫辯。
就算陶葉可以不認，但葉家也可以說她不孝啊。
六親不認，這個名聲一旦傳出去，陶葉在京城這個地界就算徹底臭了。
要知道，她在劉家鎮名聲再臭，那也不過是區區一個劉家鎮，二三百戶人家，沒多大影響。
可在京城就不一樣了，葉家再沒落，那也是勳貴人家，影響的將是整個權貴圈子。
如此，這件事對陶玄的未來將有不可估量的影響。
樹活一張皮，人活一張臉啊！
她們姐弟丟不起這個人。
跟葉家鬥，硬來肯定不行，要麽躲，要麽反擊，要麽找個位高權重的人壓制葉家。
楚餘想用第二招加第三招。
如果沒有別人插手，第三招是最簡單實用的辦法，長公主甚至不用親自出面，派個女官就能把事情辦了。
不過現在情況覆雜，一旦有人煽陰風點鬼火，長公主可能會落個阻止人家骨肉團聚的壞名聲，若是如此，即便長公主不介意，宗室也會介意的。
是以，雙管齊下，釜底抽薪，才是最好的。
只要能核實葉一提供的消息，或者找到刑部侍郎的其他把柄，狠狠進行打壓，進而影響葉家，這件事便能徹底解決了。
兩人正商議著，大門又被敲響了。
“也不知道是誰，我去看看？”陶葉說道。
楚餘沒回答，叫來小李子，“你去看看來的是誰？”
雖說他來了有一會兒了，但現下也不過是辰初而已，一般人家還在晨昏定省。他聽說葉家那位老太太出身沒多高，譜擺的卻很大，此刻來的應該不是葉家二太太。
須臾，小李子回來了，“主子，來的是個陌生男子。”
楚餘點點頭，“你去開門。”
小李子去了。
“你找誰？”他把大門打開一條縫隙。
那陌生男子拱了拱手，目光穿過門縫，在小李子臉上凝滯了一下，問道：“陶姑娘在家嗎，在下有要事找她。”
“你是哪位？”小李子又問。
陌生男子說道：“在下姓李。事情緊急，還請小哥通融一下。”
小李子見他不肯表明身份，心中疑團暗生，便道：“有什麽事兒就跟我說吧。”
陌生男子皺了皺眉，據他所知，東翁這位姑娘家裏只有兩個弟弟和兩個女婢，外院還住著一個金枝玉葉的小管事，那位小管事他見過，長得不是這樣，那這位是……
他想起胡同口的馬車，再想想陶葉跟楚餘的關系，便客氣地說道：“請小哥告訴陶姑娘，在下是葉大人的師爺。”
這時候，陶葉和楚餘已經到了一進院子，兩人對視一眼，楚餘便說道：“請他進來吧。”
不多時，陌生男子跟在小李子身後走了進來，一見楚餘，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，當下長揖一禮，說道：“在下李益善，見過縣公，見過陶姑娘。”
他的視線在楚餘和陶葉身上一掃，心中不免暗暗吃驚，心道，這少年確實很俊，氣質也極沈穩，可楚二公子不是京城一霸嗎，小霸王也能有這種氣度？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樣啊。還有這位陶姑娘，明眸皓齒，笑靨如花，容貌與葉大人很像，一看就是父女，可這位不是澤縣鄉下來的嗎，難道不該更小家碧玉一些嗎，如此大方得體是怎麽回事？嗯，難怪了，難怪東翁知道這個女兒後心情好到了極點，原來如此啊。
那邊楚餘頷了頷首，說道：“進去說吧。”
李益善略一思忖，拱手道：“也好。”
三人去了堂屋，分賓主落座後，李益善便說明了來意，把一封信交給陶葉。
陶葉把信拆開。
信是葉青嵐寫的，字跡飄逸大氣，與葉青嵐外在的形象完全不符，單單看字，葉青嵐絕對是個心胸開闊，且胸懷大志之人。
信很簡短，但所述內容十分熟悉，寫的正是那位刑部侍郎大人的所有把柄。
陶葉匆匆看完，然後遞給楚餘，威脅侍郎大人這樣的事，由他去做，比她做效果更好些。
楚餘看完，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。
有陶葉的親爹幫陶葉，那是再好不過了，如果他不同意葉家把陶葉當成外室女，那只能說明陶葉是他的嫡女了。
想到這裏，楚餘皺了皺眉，不，不對啊，葉青嵐的前妻謝氏不是早就去世了嗎？如果陶葉是嫡女，那就該是謝尋的外甥女了，但這怎麽可能呢？
陶葉問道：“有什麽不對嗎？”
楚餘一楞，隨即緩過神，“沒什麽不對，這事兒我馬上讓人去辦。”說到這裏，他看向李益善，“知不知道葉家大概什麽時候行動？”
李益善想了想，很肯定地說道：“估計巳時以後吧。”這次進京，他就住在葉家外院，對那位二太太頗有些了解，“陶姑娘，二太太脾氣不大好，身邊最好多備幾個婢女。”只有兩個女婢，萬一發生沖突，這邊可是要吃虧的啊。
楚餘便玩味地看了陶葉一眼，別說有小李子和呂陽在，就是他們不在，陶葉一個人也能應付了吧。
陶葉收到他的視線，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。
楚餘挑了挑眉。
李益善又是一驚，心想，這兩人之間的關系不太尋常，很親密，也很平等，就像關系要好的兩個少年一般，但眉眼之間的男女之情卻是騙不了人的。
能讓楚二如此相待，這位陶姑娘相當不簡單啊！
222不懂規矩
李師爺的判斷很準確。
巳時剛過，陶葉家的大門果然被敲響了。
“咚咚”的敲擊聲不徐不疾，克制而又禮貌。
小李子從外院進來匯報：“陶姑娘，來的是兩個丫鬟和兩個管事婆子，胡同外面還停著一輛葉府主子乘坐的馬車，裏面的人沒露面，估計是那位二太太。”
“嗯，先不開，讓他們敲。”陶葉說道。
小李子點點頭，視線掃過陶葉筆尖下的幾滴重墨，又瞧了一眼紙簍裏的廢紙，轉身出去了。
他以為陶葉真能六親不認呢，原來心也亂了。
陶葉把臟了的紙裁掉，在剩下的紙上繼續畫。
她此刻心緒確實很亂，但不是小李子以為的那樣，而是因為事情本身。
上一輩子，她人際關系單薄，除了要好的幾個朋友，跟誰都不太親近，經歷的麻煩大多是工作中的，沒有繁雜的人際關系。
如今反過來了，工作上的波折很少，所有的矛盾都來自於親族，這讓她不習慣，也很不耐煩。
很快，敲門聲變得急促起來。
陶葉終於畫不下去了，把筆擱在筆架上，坐回椅子，閉上眼深呼吸，試圖把所有的浮躁沈澱下去。
來人的忍耐力沒有陶葉想象的好，大概也就半盞茶功夫，敲門聲變得更大更響更急促了。
豆包“汪汪”狂叫起來。
隨後，外面的敲門聲停了，隱隱傳來交談的聲音，似乎有鄰居出來詢問情況了。
陶葉點點頭，提筆寫了個殺氣騰騰的“戰”字，便大步出了書房，往大門走去。
小茶和周婆子正在廚房幹活，見她出來，一個拿著搟面站，另一個拿上燒火棍，一起跟了上去。
小李子就守在大門口，聽到身後的動靜趕緊回過頭。
陶葉頷了頷首，示意他開門，然後自去茶水房候著了。
小李子早就不耐煩了，趕緊抽出門栓，把門大開。
“有完沒完，不開門，就是閉門謝客，你們懂不懂規矩？”他先聲奪人，一張口，就把一頂不懂規矩的大帽子扣了下去。
“你……”站在門口的一胖一瘦兩個管事婆子黑了臉。
“你什麽你，我哪裏說得不對？”小李子雙臂抱胸，叉著腿，大喇喇站在門檻上。
是啊，哪裏說得不對？
幾個正要回家的鄰居聞言停下腳步，轉身又看了過來。
他們剛才還覺得這家新搬來的有些不厚道，慢待客人不說，還打擾左鄰右舍，太自私。
但現在聽小李子這麽一說，感覺也有道理，既然人家不開門，那就是不方便見客，你又何必非要敲個沒完沒了呢？
兩個管事婆子對視一眼，其中胖的點點頭，邁步上前，手臂一伸，就要撥拉小李子，嘴裏還說著：“讓開，我們是來接我家姑娘回國公府的，陶姑娘可是我們二老爺……”
話說到這裏忽然打住了，因為她發現自己撥弄不動這個看起來根本沒長幾兩肉的少年。
“我們是榮國公府的，還不讓開！”那個瘦的管事婆子厲聲喝道。
小李子嘻嘻笑著，輕描淡寫地把按在胳膊上的手推開，說道：“榮國公府啊，很厲害嗎？自我介紹一下，我是信國公府的，我家主子行二。”
信國公府，行二，那不就是小霸王身邊的人了？
兩個婆子登時僵住了。
大約停滯了幾息，瘦婆子忽地一下笑了，說道：“哎呦，原來縣公也在呀，那咱們可是打攪了呢。”
“難怪敲不開門，原來是有貴客呀。”胖婆子也說道。
這話就很值得玩味了，孤男寡女在家，怎麽叫門都不開，到底在做什麽呢？
幾個鄰居面面相覷，竊竊私語起來。
小李子哂笑一聲，說道：“榮國公府的下人都是白癡嗎？我家主子要是在的話，能讓你們敲這麽長時間的門？”
兩個管事婆子聽說楚餘不在，明顯松了口氣，兩人又交換了一下眼色，其中瘦的那個轉了身，小跑著往胡同口去了。
小李子作勢要關門，胖婆子猛地一躥，便站到了門口，“門不能關，我家二太太馬上就來！”
“你家二太太愛來不來，關我何事，滾開？”小李子一伸手就要推她。
胖婆子當即大叫：“非禮啊！非禮啊！”
小李子尷尬地收回手。
這時候，周婆子上了前，譏諷道：“非禮你？非禮一頭豬都比非禮你強。”她可是個潑辣的，而且幹慣了力氣活，一巴掌就把那管事婆子推了出去，叉腰叫道，“我家姑娘不知道什麽榮國公府，你們找錯人了，找你們應該找的人去。”
那胖婆子退了好幾步，才避免了坐在地上的尷尬，當即破口大罵：“你個老婊|子敢推我？”
“咳咳！”後面的丫鬟劇烈地咳嗽了兩聲。
“看，露餡兒了吧，還榮國公府呢，沒規矩！”周婆子得意洋洋地說道，“你們別是拐子吧，趕緊滾蛋，再不滾蛋報官了。”
那胖婆子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話，老臉當即一紅。
這時候，胡同口有輛馬車駛了進來，後面還跟著幾個統一著裝的粗使婆子。
華貴的馬車，再加上榮國公府的標記，讓那幾個鄰居明白了，這裏即將上演一場貨真價實的“豪門”恩怨。
但他們沒有回避，而是不自覺地又前進了一步——他們是商戶，對京中權貴最為了解，知道榮國公府敗了，這場好戲可以一看。
那胖婆子挺了挺胸脯，底氣十足地說道：“看見沒，我家二太太來了，還不趕緊把門讓開？”
“這院子不姓葉，姓陶，為啥你家二太太來了，我就得把門讓開呢？”小李子反問。
“你……”那胖婆子被小李子懟得啞口無言。
馬車來得不慢，轉眼就到了。
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美婦重重地踩著車夫備好的凳子下了馬車，雙腳落地後，她那雙大眼睛冷冷地掃了眼周婆子和小李子，寒聲問道：“怎麽回事？門既然開了，為何還不進去？”
周婆子見來了官太太，本能的有些畏懼，往一旁讓了讓。
小李子毫不在意地看著那中年美婦說道：“門之所以開著，只是為了不讓你們亂敲，打擾左右鄰居，可不是想請你們進去的喲。”
那中年美婦眼裏噴著怒火，一擺手，“信國公府管不著我榮國府的家事，闖，給我闖進去！我看誰敢攔著！”
223二太太
“怎麽，想搶劫民宅嗎？”陶葉從茶水房裏走了出來。
她之所以不讓小李子立刻開門，就是要激怒她們。只要她們不按常理出牌，事情一旦傳開，輿論就不會一邊倒。
小李子聽到聲音，就把大門讓了出來，站到她身側，隨時準備出手。
“你就是陶葉？”葉二太太看向陶葉，眼裏有了幾分嫉色。不可否認，葉承名說得對，陶葉確實比他們葉家所有的姑娘都美，膚若凝脂，眉若遠山，目若桃花，姣好的容色完全可以用驚艷來形容。而且，她美則美矣，卻沒有絲毫的柔軟嬌媚之氣，眼波間流轉的冷意和聰慧，讓人無法小覷。
陶葉冷冷地回視她，“我認識你嗎？”
沈家姑娘多，嫁妝少，不太好嫁，這位雖嫁了二婚的葉青嵐，但年紀卻不算小，三十左右歲，微胖，長得有些老氣，面似銀盤，眼大無神，在氣質上著實差了一些。
“怎麽，不請長輩進去說話嗎？你懂不懂規矩！”葉二太太壓抑著怒火，扭頭瞧瞧周圍幾個看熱鬧的，示意陶葉識些時務，別讓旁人看了笑話。
陶葉淡笑著說道：“我姓陶，沒有姓葉的長輩，所以進去就不必了吧。聽說榮國公府榮光不再，不少鋪子都記著賬，到現在都沒還上呢。萬一把我家搶了，我可是哭都沒處哭去呀。”
看熱鬧的便嘻嘻笑了起來——這事還真不是陶葉瞎說，榮國公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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陶葉本來沒覺得怎樣，但小李子這麽一咳，她就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，小聲埋怨道：“少跟我動手動腳的，什麽媳婦，你媳婦還在齊國公府呢。”說到這裏，她突然想起一個令她談之色變的詞語來。
她使勁擦了一下嘴唇，正色說道：“楚餘，我很討厭‘小三’這個詞，所以，只要你沒處理好那邊的事，以後就多尊重我一些。”
對於穿越過來的楚餘來說，她是先來的，但對於這個世界的楚餘而言，她又是後到的。不管先來還是後到，聘為妻奔為妾，在沒有名分之前，她必須捍衛自己的尊嚴，決不能在這個倫理森嚴的社會裏犯下不該犯的錯誤，然後在漫長的餘生中承受來自背後的指指點點，更不能讓這些事情影響到兩個無辜的弟弟。
楚餘僵了一下，隨後肅然說道：“知道了，是我沒考慮周全。”
陶葉點點頭，“多謝。”
“你這是罵我吶！”楚餘有些不好意思，作為男人，他本應該替陶葉考慮更多的，更何況已經出了那麽多的事情。
“確實是罵你呢。”陶葉笑了，“走吧，一切小心。”
“好，你也是。”楚餘下了車，關上車門。
他走到跪著的盧管家跟前，居高臨下地問道，“你說說，我是該去公主府呢，還是該跟你回國公府呢？”
“二爺自當去公主府。”盧管家打了個激靈，暗道自己糊塗，趕緊起了身。楚餘不跟他回去是一回事，長公主有請是另一回事，只要他能交代過去就能活命了。
……
朱雀街是三街中的首街，長公主府在第一家。
楚餘在小太監的引領下，提著烤鴨，去了長公主所在的暖閣。
長公主披著大氅，正站到門口的臺階上等楚餘。
她笑著說道：“這是烤鴨嗎？好香啊！”
楚餘點點頭，說道：“我媳婦買的，讓兒子帶來給婆母嘗嘗。”
長公主聞言有些尷尬，過了好一會兒才道：“別忘了，你那婚還沒退呢。”
楚餘說道：“所以，兒子剛剛被某人警告了，她和我只是合夥關系。”
長公主緩和了臉色，笑道：“倒還……是個好姑娘。”
楚餘感覺長公主似乎話裏有話，但現在婚還沒退，談陶葉的事為時尚早，他便沒有多問。
娘倆一起進了暖閣。
暖閣不大，地面下有火道，北邊有暖炕，很暖和，一進去便有熱氣撲面而來。
炕上鋪著錦緞做的墊子，飯桌已經擺好了，只是菜還沒有上。
楚餘把烤鴨交給女官拿去處理，然後凈手。
長公主則讓人把燭火拿進一些，瞇著眼睛，圍著楚餘轉了兩圈，關切地問楚餘有沒有受傷。
楚餘覺得這位長公主跟記憶中的那位母親相比，變化著實不小，比以前溫暖多了，只是可惜，一直渴望母愛的原主卻再也感受不到了。
他感覺有些遺憾。
楚餘表示，自己沒有受傷，但如果有新衣裳可以換一套，這一套打架時被踹了兩腳，很臟了。
長公主很開心地親自去拿，回來時，還讓人端了兩碗湯。
皇家用餐規矩多，食不言是必須的。
默默用完飯，撤掉飯菜，娘倆每人捧著一盞茶，對面而坐。
“我聽說陶葉是榮國公家二老爺的姑娘？”長公主面色嚴肅地問道。
楚餘挑了挑眉，他也是前幾日聽小李子說起才知道的，“母親是怎麽知道的？”
長公主說道：“葉家今天放出了風聲，說他家老二葉青嵐在任上時有個逃妾，帶著孩子跑了。如今那妾已經死了，孩子卻還活著，名字就叫陶葉，跟他們家的嫡老太太長得極像，他們正打算認回去。”
楚餘哂笑一聲，問道：“那葉青嵐怎麽說？”
長公主輕蔑地笑了笑，“誰不知道葉家老二只是個小白臉，這麽多年了，被那孫氏拿捏得話都不敢多說一句。他要是能指望得上，太陽得從西邊升起來。”
楚餘苦笑，還真是如此。陶葉要想指望葉青嵐肯定指望不上的。不過，指望得上又怎麽樣？一旦坐實了外室女的身份，自己想要達成所願就更難了。
長公主喝了口茶，見楚餘臉色不太好看，柔聲勸道：“小魚，她的人是不錯，可這樣的身份，便是妾氏也不行的，除非她肯簽了賣身契，做個婢妾。”
219樹欲靜……
婢妾？
楚餘笑了笑，別說讓陶葉做婢妾，她就是做了正妻，也不會允許他納其他女人為妾的。
說起納妾這件事，他得說，幸好自己不是一個久貧乍富的男人。
上一輩子，他曾經征服的女人沒有兩打也有一打半，且環肥燕瘦，都是美女。如今，隨著心理年齡越來越大，他反倒喜歡簡單悠然的家庭生活，就想跟陶葉過郁先生夫婦那樣的日子。
楚餘壓下心中的不快，說道：“母親，陶葉並不一定非要嫁我，所以，並沒有正室不成可做良妾、良妾不行就做婢妾這樣的說法。”
長公主先是一怔，隨後就明白楚餘的意思了，笑道：“做婢妾已經是她天大的造化，難道她還想給你做正室不成？”
楚餘搖頭哂笑，再聊下去就是三觀上的分歧，他完全沒有信心說服長公主，而且暫時也沒有說服的必要，只需要讓她明白自己的心意即可。
他眼裏徹底沒有了笑意，起了身，“母親，如果沒別的事兒子就先回去，國公爺還等著訓斥兒子呢。”
長公主見楚餘是這種反應，心裏不禁咯噔一下，心道，看來這小子完全被那小妖精迷住了，但無論如何，那姑娘也是做不了正室的，這件事日後還得想想法子才行……罷了，先不琢磨這件事，正事要緊。
她趕忙說道：“坐下，娘還有重要事情沒說，且讓他等著吧。”
楚餘也不擰著，重新坐下，端起茶杯慢慢品，等長公主開口。
長公主給女官使了個眼色。
女官便把左右下人帶了出去，又仔細關好房門。
長公主親自給他續上熱茶，這才說道：“小魚，你要知道，如今朝局剛剛太平，我和你舅舅都不希望發生任何意外事端，能平穩過渡最好。”
楚餘點點頭，新舊勢力只是表面上更替完畢，還有不少人在暗中蠢蠢欲動，確實應該如此。
但樹欲靜而風不止，未雨綢繆絕非多此一舉。
他前幾天特地進宮跟朱明炯談了談，暗示朱明炯對某些事應該深入思考一下。
首先，明明英王與他最為不睦，卻為何最先響應回京的號召，甚至積極地把朱見曦派過來，並與三皇子迅速勾搭上了呢？很多人都知道，三皇子想要東宮那個位置的意願十分強烈。
其次，陶葉在信中詳細描寫了朱見曦的貼身護衛對朱見曦安全的看重。那麽，為什麽朱見曦的安全等級似乎比諸位皇子的安全等級還要高呢？楚餘記得很清楚，在柳州與朱見曦等人發生沖突時，他打傷那麽多人，但朱見曦的貼身護衛卻始終沒有上前，這說明，朱見曦不想讓他知道這一點。單看這兩件事，似乎都沒有問題，但前後結合起來，就很值得玩味了。
再次，如果楚家沒有貓膩，又為何對長公主、對他如此防備？前幾日，信國公還企圖利用他的急躁，巧妙地推動他和三皇子、宣平候的矛盾。而且，信國公明明最反對他與範家的這門親事，如今又為何極力阻止他退婚，是真的不願得罪範家，還是另有所圖呢？
他提出的這些疑問，雖說不足以立刻說服朱明炯采取行動，但帝王的心思最難揣測，只要種下一顆懷疑的種子，在合適的契機下，就必定生根發芽，越長越大。
楚餘思考片刻，說道：“如果真能平穩過渡，自然是好事。但現下幾個親王要進京，而他們在京中大多有些勢力，肯定會對各個世家和一些官員產生一定影響。兒子認為，即便沒有兒子說的這些，舅舅也該對朝局是否平穩做一個新的估算，小心無大錯。”
長公主頷首，欣慰地看著楚餘，他這番話很有前瞻性，她的兒子真的長大了，學會放下拳頭，用腦子思考問題了。
楚餘喝了口茶水，又道：“不過話說回來，如果是舅舅讓您來說這話，那我就只能對舅舅表示失望了，煩請母親讓舅舅放心，我不會讓他難做的。”
長公主趕忙搖了搖頭，“並不是你舅舅要娘跟你說這些話，是娘擔心你，想聽一聽你的想法，也好做些什麽防患於未然。”
如果這些疑問都成立，那就說明楚餘已經成了某些人計劃中關鍵的一環。一旦他不按照某些人的預期行事，成了計劃中的絆腳石，只怕某些人第一個要除掉的就是他。他身在楚家，就怕暗箭難防。
楚餘心中一暖，便耐著性子，把跟朱明炯說過的話又重新講了一遍。
這一夜，暖閣的燭火亮了半宿。
……
第二天一大早，葉承名的小廝葉一，敲響了陶葉家的大門。
陶葉正在用早飯，聽到來者姓名，趕緊放下碗筷，在堂屋見了葉一。
葉一此來是替他家主子向陶葉通風報信的——陶葉被葉老夫人冠以外室女的身份，對她來說乃是大大不利，葉承名若不想楚餘對他發飆，就必須把自己從這個陰謀裏摘出去。
“……我家世子說二老爺家的太太可能會來，讓陶姑娘趕緊做一做準備。”
賣身契還沒解決，又來個外室女，事情變得更加覆雜了啊。
陶葉的眉頭越擰越緊。
她一直怕自己被楚餘當外室養了，沒想到外室沒當上，卻成了便宜爹的外室女。
葉家有聰明人，獨辟蹊徑了。看來，那位傳說中的親祖父很渣啊！
陶葉想了想，說道：“多謝小哥，用早飯了嗎？不介意粗茶淡飯的話，可以在家裏用一點兒，正好我還有些事情想問你。”
葉一不想在這件事上摻和太多，一旦被葉家人知道沒他好果子吃，便道：“我已……”他正要說自己吃過了，肚子卻咕嚕嚕地響了兩聲，到嘴邊的話就改了口，“還沒呢，小子多謝陶姑娘。”若果真吃過，自當可以拒絕，可明明沒吃飯卻還要拒絕的話，就是嫌棄人家的粗茶淡飯了，世子要是知道饒不了他。
兩人回到飯廳。
這時候陶玄陶青已經用完飯了，劉老賴正要送他們去郁先生家。
“姐，沒事吧？”陶玄問道。
小陶青也關切地看了過來。
陶葉笑了笑，“沒事，葉一沒吃早飯，叫他一起吃點兒。你們去吧，都好好學習，不得懈怠。”
她把小哥倆送到大門口，親自打開大門……
“早上好。”楚餘舉著手，維持著敲門的姿勢站在門外。
陶葉有些意外，趕緊讓出大門，請他先進來，問道：“今兒怎麽這麽早？”
楚餘道：“有點兒事，我覺得你必須得知道。”
陶葉點點頭，她知道楚餘是為什麽事來的了，慌亂的心一下子便沈靜下來。
220生搬硬套
送走小兄弟倆，陶葉把用過早飯的楚餘請到書房，自己回了飯廳。
她給葉一盛上一碗餛飩，又把一碟包子放在他面前。
葉一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，吶吶道：“多謝陶姑娘。”
陶葉在他對面坐下，笑著說道：“來，吃吧。我這兒沒什麽規矩，咱邊吃邊聊。”
“好。”葉一知道陶葉隨和，便也跟著坐了下來。
餛飩是豬肉餡的酸湯餛飩，乃周婆子的拿手絕活，非常好吃。
陶葉先喝一口湯，酸辣香三味在舌尖炸開，立刻讓人感到胃口大開。
她一連吃了七八個餛飩才停下來，開口問道：“小哥，你們葉家的那位二太太是個怎樣的人？”
葉一把嘴裏的包子咽下去，眼裏閃過一絲不屑，說道：“她是老夫人的娘家外甥女，庶出，慣會討好人，但嘴巴也不饒人。最近二老爺的岳丈升了官，做了刑部侍郎，我們二太太就抖起來了，整天耀武揚威的。”
刑部侍郎在武朝是三品大員呢。
陶葉點點頭，這是個有些背景，而且看上不看下的刻薄女人，“那你再說說這位刑部侍郎。”
刑部侍郎姓沈，五十多歲，按照武朝官員可以納妾的上限，總共納了八個妾，女兒十幾個，卻依然無子。
“聽人說，外面還有好幾個吶，不過，這都是我們這些人瞎傳的，誰都沒見過，不知真假。”葉一不自覺地壓低了音量。
陶葉笑了起來，聽說權貴家的很多秘密都是通過家奴傳出來的，可信度還是很高的。
兩人邊說邊吃，等陶葉大致了解完葉家，飯也吃完了。
送走葉一，陶葉進了書房。
楚餘翹著二郎腿坐在書案後，正在看陶玄從郁先生那裏借來的一本書，很入神，甚至沒有註意到陶葉進來。
陶葉便調侃了一句，“可以啊，跟你一比，我都成文盲了。”她在楚餘對面坐下，“你那考試怎麽樣了？考第二場沒？”
楚餘放下書，笑道：“第二場昨天剛考完。第一場成績下來了，我排在第十名。”
陶葉擡了擡眉角，比她想象的名次低些，不過也是，考的是文言文，楚餘再聰明、見識再多，底蘊也在那兒擺著呢，這成績已經相當不錯了。
但她還是揶揄了一句：“還以為你能拿個縣案首呢。聽說案首直接拿秀才功名，是吧。”
楚餘本來還有點兒得意，被她這麽一說，飛揚的眉眼立馬耷拉下來了，反問道：“你當我超人吶？”
“超人是什麽？”剛剛推門進來的小李子好奇地問道。
陶葉笑著說道：“超人，當然就是超過所有人的最厲害的人，對不對，楚大人。”
楚餘自知失言，趕緊點了點頭。
小李子覺得不對，但又不知道哪裏不對，只好放下茶水，自動自覺地出去了。
門一關，楚餘也嚴肅了，問道：“葉一來，是為了葉家要把你變成外室女的事吧，你快說說，你跟葉家到底怎麽回事？”
陶葉猶豫一下，說道：“關於這件事，我只能告訴你，我與葉家確實存在血緣關系，但這件事的細情暫時還不能說。”事關謝尋生死，只要謝尋不說，楚餘與她再親近，這件事也不能輕易出口。
“哦？”楚餘登時來了興趣，看陶葉這態度，不像外室女啊，“那你就撿能說的說一說。”
陶葉聳了聳肩，“沒什麽好說的，想來能讓你知道的，你都已經知道了。反正我不想認葉家，你趕緊說說有什麽解決的辦法吧。”
楚餘失笑，“你這是求人的態度嗎？”
陶葉起身給他倒了杯水，笑著問道：“那要不要給你磕倆？”
楚餘拿起桌子上的一個木雕鎮紙，說道：“那玩意兒不當吃也不當穿，咱不稀罕，還是免了吧，這個沒收了。”鎮紙是一對玩具卡車模型，不是很具象，但現代的東西莫名的讓他感到親切，就想納為己有。
陶葉做了個請隨意的動作，說道：“葉承名說，我那便宜爹的太太可能會來。為以防萬一，我想讓小李子幫我查查那位刑部侍郎大人，聽說那是你的頂頭上司，你沒意見吧。”
楚餘喝了口茶，微微搖頭，“當然沒有意見，不過這件事不用小李子，他身手不錯，就留你身邊。你把想查的東西告訴我，我讓別人去查。”
“好。”陶葉就把葉一提供的線索說了一遍。
楚餘豎起大拇指，“看不出來，你這丫頭很有鬥爭經驗嘛。”
陶葉眨了眨漂亮的桃花眼，“不然呢？坐以待斃？還是等你來救？”
楚餘放下鎮紙，用食指指著自己的鼻尖說道：“放心，日後你眼前這個還是能指望得上的。”
陶葉扁了扁嘴，“我表示懷疑。”
楚餘哼了一聲，傲嬌地擡起下巴，問道：“陶葉，你知道什麽樣的女孩子最招人稀罕嗎？”
陶葉“呵呵”哂笑兩聲，“你要是稀罕傻白甜，現在就可以出門左轉了。”
“一點兒都不可愛，走就走。”楚餘黑著臉起了身，徑直往門口走去。
陶葉眸色一沈，心裏咯噔一下，嘴上卻淡淡說道：“好走不送。”
“哼。”楚餘出了門。
“主子，您這就回了嗎？”小李子笑著迎上來。
楚餘摸摸小腹，回頭看看書房門，促狹的一笑，“回什麽回，小爺我去茅房。”
放完水，楚餘轉了回來，重新坐回書案後面，笑嘻嘻地說道：“昨晚在公主府住的，一早上又是湯，又是粥，又是茶的，實在憋不住了。”
陶葉知道自己被他耍了，也不搭話，只是冷哼一聲。
說實在的，她剛才真的以為楚餘不高興了——兩人從前世到現在，認識的時間雖說也有幾年了，但接觸的時間短，沒怎麽處過事。坦白講，她對楚餘的了解還不如對小李子了解得多。
“好啦好啦。”楚餘雙臂撐在書案上，湊近陶葉，笑著說道，“本公子一向主張優生優育，傻白甜從不考慮，就喜歡內外兼修、能軟硬兼施的多功能女漢子。”
陶葉雙臂環抱，嫌棄地向後躲了躲，還是不說話。
“再這樣，本公子可就親你了！”
楚餘又把頭湊近了一些，與陶葉距離不到一尺。
這時候，陶葉突然動了，兩只手“穩準狠”地掐住楚餘的兩只腮幫子，笑瞇瞇地說道：“誰是女漢子，什麽叫軟硬兼施，啊？”
“輕點兒，輕點兒。”楚餘臉疼，忙把腦袋又湊近了些，說道，“軟硬兼施嘛，這個詞用在你身上的確不太準確。”他瞄了眼陶葉的胸，嫌棄地移開視線，又落到陶葉的大長腿上。
軟的地方現在肯定是不夠軟的，但好在腿功了得，憑某人的身手，一個人對付三四個成年男人不在話下。
陶葉終於明白他的意思了，怒道：“還軟硬兼施，我看你這是生搬硬套！”
她手上又加了兩分力，然後松開，只見楚餘俊美的臉上紅了兩大片，好看得像個害羞的大姑娘，不由得“噗嗤”一聲笑了出來。
楚餘見她高興，揉揉兩頰，也笑了。
221葉青嵐出手了
比起朱見曦手裏的賣身契，葉家的事比較不好處理。
陶葉的女戶是楚餘任期內辦的，戶口就握在她手裏，只要她本人不在賣身契上按手印，那賣身契就生效不了。
朱見曦雖說身份了得，但他所圖甚大，用欺負陶葉來激怒楚餘可以，但真的站出來，與楚餘真刀真槍地對著幹卻是不行。只要他有所顧忌，楚餘就不必太擔心。
另一方面，楚餘與朱見曦想法差不多，局勢並不明朗，他不能過早暴露實力。
所以，他建議陶葉躲著朱見曦，不給他鬧的機會也就罷了。
但葉家就不同了，只要葉家給陶家好處，說明陶葉的出生年月，以及黎氏的來歷，這事兒就有了八成把握，到時候再搞個滴血認親什麽的，陶葉將百口莫辯。
就算陶葉可以不認，但葉家也可以說她不孝啊。
六親不認，這個名聲一旦傳出去，陶葉在京城這個地界就算徹底臭了。
要知道，她在劉家鎮名聲再臭，那也不過是區區一個劉家鎮，二三百戶人家，沒多大影響。
可在京城就不一樣了，葉家再沒落，那也是勳貴人家，影響的將是整個權貴圈子。
如此，這件事對陶玄的未來將有不可估量的影響。
樹活一張皮，人活一張臉啊！
她們姐弟丟不起這個人。
跟葉家鬥，硬來肯定不行，要麽躲，要麽反擊，要麽找個位高權重的人壓制葉家。
楚餘想用第二招加第三招。
如果沒有別人插手，第三招是最簡單實用的辦法，長公主甚至不用親自出面，派個女官就能把事情辦了。
不過現在情況覆雜，一旦有人煽陰風點鬼火，長公主可能會落個阻止人家骨肉團聚的壞名聲，若是如此，即便長公主不介意，宗室也會介意的。
是以，雙管齊下，釜底抽薪，才是最好的。
只要能核實葉一提供的消息，或者找到刑部侍郎的其他把柄，狠狠進行打壓，進而影響葉家，這件事便能徹底解決了。
兩人正商議著，大門又被敲響了。
“也不知道是誰，我去看看？”陶葉說道。
楚餘沒回答，叫來小李子，“你去看看來的是誰？”
雖說他來了有一會兒了，但現下也不過是辰初而已，一般人家還在晨昏定省。他聽說葉家那位老太太出身沒多高，譜擺的卻很大，此刻來的應該不是葉家二太太。
須臾，小李子回來了，“主子，來的是個陌生男子。”
楚餘點點頭，“你去開門。”
小李子去了。
“你找誰？”他把大門打開一條縫隙。
那陌生男子拱了拱手，目光穿過門縫，在小李子臉上凝滯了一下，問道：“陶姑娘在家嗎，在下有要事找她。”
“你是哪位？”小李子又問。
陌生男子說道：“在下姓李。事情緊急，還請小哥通融一下。”
小李子見他不肯表明身份，心中疑團暗生，便道：“有什麽事兒就跟我說吧。”
陌生男子皺了皺眉，據他所知，東翁這位姑娘家裏只有兩個弟弟和兩個女婢，外院還住著一個金枝玉葉的小管事，那位小管事他見過，長得不是這樣，那這位是……
他想起胡同口的馬車，再想想陶葉跟楚餘的關系，便客氣地說道：“請小哥告訴陶姑娘，在下是葉大人的師爺。”
這時候，陶葉和楚餘已經到了一進院子，兩人對視一眼，楚餘便說道：“請他進來吧。”
不多時，陌生男子跟在小李子身後走了進來，一見楚餘，他就知道自己猜對了，當下長揖一禮，說道：“在下李益善，見過縣公，見過陶姑娘。”
他的視線在楚餘和陶葉身上一掃，心中不免暗暗吃驚，心道，這少年確實很俊，氣質也極沈穩，可楚二公子不是京城一霸嗎，小霸王也能有這種氣度？似乎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樣啊。還有這位陶姑娘，明眸皓齒，笑靨如花，容貌與葉大人很像，一看就是父女，可這位不是澤縣鄉下來的嗎，難道不該更小家碧玉一些嗎，如此大方得體是怎麽回事？嗯，難怪了，難怪東翁知道這個女兒後心情好到了極點，原來如此啊。
那邊楚餘頷了頷首，說道：“進去說吧。”
李益善略一思忖，拱手道：“也好。”
三人去了堂屋，分賓主落座後，李益善便說明了來意，把一封信交給陶葉。
陶葉把信拆開。
信是葉青嵐寫的，字跡飄逸大氣，與葉青嵐外在的形象完全不符，單單看字，葉青嵐絕對是個心胸開闊，且胸懷大志之人。
信很簡短，但所述內容十分熟悉，寫的正是那位刑部侍郎大人的所有把柄。
陶葉匆匆看完，然後遞給楚餘，威脅侍郎大人這樣的事，由他去做，比她做效果更好些。
楚餘看完，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。
有陶葉的親爹幫陶葉，那是再好不過了，如果他不同意葉家把陶葉當成外室女，那只能說明陶葉是他的嫡女了。
想到這裏，楚餘皺了皺眉，不，不對啊，葉青嵐的前妻謝氏不是早就去世了嗎？如果陶葉是嫡女，那就該是謝尋的外甥女了，但這怎麽可能呢？
陶葉問道：“有什麽不對嗎？”
楚餘一楞，隨即緩過神，“沒什麽不對，這事兒我馬上讓人去辦。”說到這裏，他看向李益善，“知不知道葉家大概什麽時候行動？”
李益善想了想，很肯定地說道：“估計巳時以後吧。”這次進京，他就住在葉家外院，對那位二太太頗有些了解，“陶姑娘，二太太脾氣不大好，身邊最好多備幾個婢女。”只有兩個女婢，萬一發生沖突，這邊可是要吃虧的啊。
楚餘便玩味地看了陶葉一眼，別說有小李子和呂陽在，就是他們不在，陶葉一個人也能應付了吧。
陶葉收到他的視線，毫不客氣地瞪了他一眼。
楚餘挑了挑眉。
李益善又是一驚，心想，這兩人之間的關系不太尋常，很親密，也很平等，就像關系要好的兩個少年一般，但眉眼之間的男女之情卻是騙不了人的。
能讓楚二如此相待，這位陶姑娘相當不簡單啊！
222不懂規矩
李師爺的判斷很準確。
巳時剛過，陶葉家的大門果然被敲響了。
“咚咚”的敲擊聲不徐不疾，克制而又禮貌。
小李子從外院進來匯報：“陶姑娘，來的是兩個丫鬟和兩個管事婆子，胡同外面還停著一輛葉府主子乘坐的馬車，裏面的人沒露面，估計是那位二太太。”
“嗯，先不開，讓他們敲。”陶葉說道。
小李子點點頭，視線掃過陶葉筆尖下的幾滴重墨，又瞧了一眼紙簍裏的廢紙，轉身出去了。
他以為陶葉真能六親不認呢，原來心也亂了。
陶葉把臟了的紙裁掉，在剩下的紙上繼續畫。
她此刻心緒確實很亂，但不是小李子以為的那樣，而是因為事情本身。
上一輩子，她人際關系單薄，除了要好的幾個朋友，跟誰都不太親近，經歷的麻煩大多是工作中的，沒有繁雜的人際關系。
如今反過來了，工作上的波折很少，所有的矛盾都來自於親族，這讓她不習慣，也很不耐煩。
很快，敲門聲變得急促起來。
陶葉終於畫不下去了，把筆擱在筆架上，坐回椅子，閉上眼深呼吸，試圖把所有的浮躁沈澱下去。
來人的忍耐力沒有陶葉想象的好，大概也就半盞茶功夫，敲門聲變得更大更響更急促了。
豆包“汪汪”狂叫起來。
隨後，外面的敲門聲停了，隱隱傳來交談的聲音，似乎有鄰居出來詢問情況了。
陶葉點點頭，提筆寫了個殺氣騰騰的“戰”字，便大步出了書房，往大門走去。
小茶和周婆子正在廚房幹活，見她出來，一個拿著搟面站，另一個拿上燒火棍，一起跟了上去。
小李子就守在大門口，聽到身後的動靜趕緊回過頭。
陶葉頷了頷首，示意他開門，然後自去茶水房候著了。
小李子早就不耐煩了，趕緊抽出門栓，把門大開。
“有完沒完，不開門，就是閉門謝客，你們懂不懂規矩？”他先聲奪人，一張口，就把一頂不懂規矩的大帽子扣了下去。
“你……”站在門口的一胖一瘦兩個管事婆子黑了臉。
“你什麽你，我哪裏說得不對？”小李子雙臂抱胸，叉著腿，大喇喇站在門檻上。
是啊，哪裏說得不對？
幾個正要回家的鄰居聞言停下腳步，轉身又看了過來。
他們剛才還覺得這家新搬來的有些不厚道，慢待客人不說，還打擾左鄰右舍，太自私。
但現在聽小李子這麽一說，感覺也有道理，既然人家不開門，那就是不方便見客，你又何必非要敲個沒完沒了呢？
兩個管事婆子對視一眼，其中胖的點點頭，邁步上前，手臂一伸，就要撥拉小李子，嘴裏還說著：“讓開，我們是來接我家姑娘回國公府的，陶姑娘可是我們二老爺……”
話說到這裏忽然打住了，因為她發現自己撥弄不動這個看起來根本沒長幾兩肉的少年。
“我們是榮國公府的，還不讓開！”那個瘦的管事婆子厲聲喝道。
小李子嘻嘻笑著，輕描淡寫地把按在胳膊上的手推開，說道：“榮國公府啊，很厲害嗎？自我介紹一下，我是信國公府的，我家主子行二。”
信國公府，行二，那不就是小霸王身邊的人了？
兩個婆子登時僵住了。
大約停滯了幾息，瘦婆子忽地一下笑了，說道：“哎呦，原來縣公也在呀，那咱們可是打攪了呢。”
“難怪敲不開門，原來是有貴客呀。”胖婆子也說道。
這話就很值得玩味了，孤男寡女在家，怎麽叫門都不開，到底在做什麽呢？
幾個鄰居面面相覷，竊竊私語起來。
小李子哂笑一聲，說道：“榮國公府的下人都是白癡嗎？我家主子要是在的話，能讓你們敲這麽長時間的門？”
兩個管事婆子聽說楚餘不在，明顯松了口氣，兩人又交換了一下眼色，其中瘦的那個轉了身，小跑著往胡同口去了。
小李子作勢要關門，胖婆子猛地一躥，便站到了門口，“門不能關，我家二太太馬上就來！”
“你家二太太愛來不來，關我何事，滾開？”小李子一伸手就要推她。
胖婆子當即大叫：“非禮啊！非禮啊！”
小李子尷尬地收回手。
這時候，周婆子上了前，譏諷道：“非禮你？非禮一頭豬都比非禮你強。”她可是個潑辣的，而且幹慣了力氣活，一巴掌就把那管事婆子推了出去，叉腰叫道，“我家姑娘不知道什麽榮國公府，你們找錯人了，找你們應該找的人去。”
那胖婆子退了好幾步，才避免了坐在地上的尷尬，當即破口大罵：“你個老婊|子敢推我？”
“咳咳！”後面的丫鬟劇烈地咳嗽了兩聲。
“看，露餡兒了吧，還榮國公府呢，沒規矩！”周婆子得意洋洋地說道，“你們別是拐子吧，趕緊滾蛋，再不滾蛋報官了。”
那胖婆子意識到自己說了錯話，老臉當即一紅。
這時候，胡同口有輛馬車駛了進來，後面還跟著幾個統一著裝的粗使婆子。
華貴的馬車，再加上榮國公府的標記，讓那幾個鄰居明白了，這裏即將上演一場貨真價實的“豪門”恩怨。
但他們沒有回避，而是不自覺地又前進了一步——他們是商戶，對京中權貴最為了解，知道榮國公府敗了，這場好戲可以一看。
那胖婆子挺了挺胸脯，底氣十足地說道：“看見沒，我家二太太來了，還不趕緊把門讓開？”
“這院子不姓葉，姓陶，為啥你家二太太來了，我就得把門讓開呢？”小李子反問。
“你……”那胖婆子被小李子懟得啞口無言。
馬車來得不慢，轉眼就到了。
一個衣著華麗的中年美婦重重地踩著車夫備好的凳子下了馬車，雙腳落地後，她那雙大眼睛冷冷地掃了眼周婆子和小李子，寒聲問道：“怎麽回事？門既然開了，為何還不進去？”
周婆子見來了官太太，本能的有些畏懼，往一旁讓了讓。
小李子毫不在意地看著那中年美婦說道：“門之所以開著，只是為了不讓你們亂敲，打擾左右鄰居，可不是想請你們進去的喲。”
那中年美婦眼裏噴著怒火，一擺手，“信國公府管不著我榮國府的家事，闖，給我闖進去！我看誰敢攔著！”
223二太太
“怎麽，想搶劫民宅嗎？”陶葉從茶水房裏走了出來。
她之所以不讓小李子立刻開門，就是要激怒她們。只要她們不按常理出牌，事情一旦傳開，輿論就不會一邊倒。
小李子聽到聲音，就把大門讓了出來，站到她身側，隨時準備出手。
“你就是陶葉？”葉二太太看向陶葉，眼裏有了幾分嫉色。不可否認，葉承名說得對，陶葉確實比他們葉家所有的姑娘都美，膚若凝脂，眉若遠山，目若桃花，姣好的容色完全可以用驚艷來形容。而且，她美則美矣，卻沒有絲毫的柔軟嬌媚之氣，眼波間流轉的冷意和聰慧，讓人無法小覷。
陶葉冷冷地回視她，“我認識你嗎？”
沈家姑娘多，嫁妝少，不太好嫁，這位雖嫁了二婚的葉青嵐，但年紀卻不算小，三十左右歲，微胖，長得有些老氣，面似銀盤，眼大無神，在氣質上著實差了一些。
“怎麽，不請長輩進去說話嗎？你懂不懂規矩！”葉二太太壓抑著怒火，扭頭瞧瞧周圍幾個看熱鬧的，示意陶葉識些時務，別讓旁人看了笑話。
陶葉淡笑著說道：“我姓陶，沒有姓葉的長輩，所以進去就不必了吧。聽說榮國公府榮光不再，不少鋪子都記著賬，到現在都沒還上呢。萬一把我家搶了，我可是哭都沒處哭去呀。”
看熱鬧的便嘻嘻笑了起來——這事還真不是陶葉瞎說，榮國公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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